我也是艘电子船

「我真的不做物流」
这句话是老赵说的
我以为他将来不是律师就是医生
后来他去学了物联网
阿张跟他也差不太多
做了挨踢行业
在北上之间旋转跳跃
达子去学了材料
这是我能预见的可能方向
但没预见到这是四大天坑
更没预见到他去做了游戏行业
男孩们都馋哭了
然而我的故事是这样的

大约在冬季
是姥娘的生日
正值90年代中期
家庭条件不大中
如何给姥娘祝寿
爸妈有些自己的想法
于是在姥娘生日那天
我就出来了
有些迫不及待
又有些草率
但每年一大家人来祝寿
也还不错
刚出生那会家里都忙
显然我还不具备看家的本领
权衡再三
于是就去了姥娘家
但爸妈还是得来看我
妈说她每天下班来喂奶
可我记得住姥娘家的平面布局
姥爷每天鼓捣菜地
门口的铁路通火车
就是记不住我妈每天来给我喂奶
小孩的记忆就是迷迷瞪瞪
听完她露出QQ微笑表情
那我只能说大概酗过酒
断片了
姥娘家住在矿山下
大门口就是铁路
也实在没什么娱乐活动
只能每天检阅运煤列车
姥爷心疼我
用竹条编了个推车
我便有了座驾
这个推车非常舒适
在里面能站能坐
车轮又大又稳
出门就像御驾亲征
隔壁小孩馋哭了很多次
跟我同乘的朋友很多
包含白菜芹菜和萝卜
必要的时候还有来探亲的表弟
后来这个车不知所踪
可能是趁我不注意
被送去当柴火了
算是鞠躬尽瘁
这个阶段多少算个小皇帝
炸鱼炸肉可能也没少吃
最爱的还是疙瘩汤
于是为它赐名
矿山疙瘩汤
竟然没把它打向市场
错失了两个亿
突如其来的
姥娘家的寄宿生活结束了
妈把我接回了家
想来是我营养跟得上
发育完善了
可以承受学业压力了
于是我走出矿山
走进钢厂大院
走进托儿所
人生正式步入了下一阶段
职工宿舍也很艰苦
独立卫浴都木的
年轻人不能怕苦
所以骑三轮车苦中作乐
骑过大院的所有斜坡
坡度属于极限运动
怕毛毛虫但是不怕死
胳膊腿上留下太多淤青
完事没少挨骂
为了让我文明生长
爸妈带我看儿童动画
大概是个内心脆弱的人儿
看不了恐怖内容
每次树王阿波尔登场我必哭
可能是我嫌他丑
又或许是恐怖股理论的首次接触
但也实在没什么办法
必须换台
邻居家是一个姑娘
听说后来去练了体育
没的印象
楼上有个哥们
跟我一样身形矫健
但名字起得很秀气
所以在记忆里他忽男忽女
还有个爱欺负人的混蛋
老抢我玩具
狗王八蛋
虽然邻里关系复杂
但是对自己的要求不能松懈
这个阶段对形象越发重视
妈给我买了一件飞行员夹克
她说很时髦
但它藏蓝发黑
太粗野太美式
对幼小的我还为时尚早
于是我选择不穿它
表达无声抗议
毕竟我还不会中文
靠衣服不如靠自己
据说压腿能拉长身高
于是决定压腿
我和楼上的哥们一边压腿
一边练习刚学了没几天的汉语
说实话汉语学得很吃力
在发出声音的边缘来回试探
又极力避免滑入淄博口音
普通话的难度根本就不普通
甚至忍不住想问我妈
Am I Chinese?
听说环节有难度
读写也不容易
现在提起“车”
我第一反应还是泛黄的白纸
还有我妈手里的蓝色水彩笔
以及跟她争辩最后两笔的笔顺
我喜欢写横
她就给我纠正写竖
幸亏我学的是简体
不然可能要争辩最后七笔
就这么压腿日复一日
汉语水平不见精进
直到有一天
大概是腿筋拉动了脑筋
在轮流用栏杆压腿的时候
不经意说出一句
「该我了。」
这句话从没有人教过我
那一刻恍然大悟
我学成了
思来想去
这也是个商机
健身房加孔子学院
边压腿学中文
开一份工挣两份钱
可以向国际友人推销
遗憾错过3个亿
但我注定是个漂泊的人
大院也没容下我
于是重返姥娘家
姥姥家搬到了崔军
所以进军崔军幼儿园
1999年的流行风潮很好懂
大致是奥特曼折纸贴画
奥特曼我还不敢看
随便一头怪兽就能吓得我不睡觉
但是班里的哥们并不害怕
为了融入集体
还是用被子捂着眼看
艾斯打火焰超兽的时候
躲在我弟家沙发后面看北斗星司吃瘪
后半段主角振作起来以后
我才勇敢地走到台前
妈读到了这股流行趋势
给我买了一套杰克奥特曼的碟
不亚于26张恐怖片
所以经常叫上两个表弟一起观影
像极了打不过就摇人的艾斯
比看奥特曼快乐的是讨论剧情
有个朋友每天端坐在双杠上
跟我们复盘昨日战况
迫于文化水平限制
并不能分辨前鼻音和单元音韵母
但「凹特玛」读着很得劲
同时期其他动画作品还有很多
有欧美的有日韩的
小商贩及时抓住商机
发售了大量动画人物贴纸
这玩意哪个小孩能拒绝得了
一发售就被贴到了各个角落
从墙上到书包到铅笔盒贴满了贴纸
动物世界里标记领地不过如此
比不干胶贴纸带劲的是纹身贴
贴在皮肤上无白边无死角
做个大花臂只需要几块钱
然而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最好的贴纸要贴在额头上
美少女形象数以百计
有幸在女生额头上认全了她们
而男生的额头只配奥特曼
但是纹身贴不好贴
经常能看到半边脸歪了的少女
甚至有只剩下半边脸的奥特曼
可以说很朋克
因此就算贴纸配色再辣
人物形象再锉
只要能完整贴好
就可以抬头做人
于是社会分工多了一种
专门帮兄弟姐妹们贴纹身贴
我的贴纸水平捉急
经常贴歪然后重贴
最后把手背上剩下的半个头搓掉
偶尔几次成功还是小姨帮忙
靠大人帮助是赢得不了尊重的
所以最终也没弄上贴纸的潮
与贴纸这种氪金潮流不同
折纸才是正儿八经的技术流
男孩子天生就会折飞机
在依然讲文明懂礼貌的年纪
谁的飞机扔的远成了所有问题的唯一答案
老师看够了我们的无水平折纸
手工课上教给我们宝塔和纸鹤
女生叠的纸鹤都很细
我叠的宝塔非常笨重
所以一折纸就血压上升
骂骂咧咧拆了重做
重做三四次以后
把纸攥成球扔掉
我的作品就算完成了
折纸这块的大师
是一个双马尾班花
她叠的纸船是两头带棚子的
只会叠飞机的猛男都惊呆了
从那天起猛男们的梦想除了当凹特码
就是让班花给他们叠个纸船
这个阶段的男性就是容易满足
严格来说三个潮流都没赶好
恍恍惚惚上完小班中班
当我准备再使使劲
我妈诏令我回城区
转身来的猝不及防
趁新幼儿园没反应过来
我跳级进入了学前班